我已经不记得写过多少份报告了。
我也厌倦去探讨写过什么东西。作战报告、战损清单、战情分析···我们在切尔诺伯格留下了太多的伤痛和牺牲,以至于每一个签名上都满溢着惆怅。只能麻木地告诉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同僚的牺牲没有白费什么的来安抚自己。但是我很难和身边的干员解释清楚我们到底赢得了什么,我们更像是一群苦行憎,用自己的一切去洗刷人们对感染者的偏见,直至血肉都凋零殆尽。大家都是走投无路下刀兵相向,为了各自期盼的明天而殉道,因为互不理解、互不在乎,人类的感情本不相通,因此很难激起大家同情心什么的。光靠理想化的自我安慰就想要支撑这份事业前进的无疑是痴人说梦,或许在阿米娅眼中为理想而牺牲是必要的事,那个倔强的丫头。但是驶离龙门的罗德岛本舰到底要行向何方,大家心里都没底,我们的付出是否让雨后的晴空更加靓丽?舰外的光景也从钢筋丛林没入到荒凉的沙漠里,应该是航向另外一个生机蓬勃的地方吧。
人不知天意,却要逆天而行。
想不通他们是勇敢还是愚蠢。
随着短促的敲门声,我收起了自己的情感。凯尔希带着两份文档叩开了办公室的门。以往贵人事忙的她更倾向于委托助理来代劳。冰冷的手术刀更贴切她的性格,高效且无情。而不是现在揣着两小杯温暖的淡奶咖啡,飘逸着玻利瓦尔丛林气息的模样。
但是她一如既往无视了我象征性的客套行为,开门见山。
“这里有两位莱茵生命职员的入职申请,希望你能过目。”
凯尔希在空间不余裕的办公桌上放下了咖啡。
“这次希望你能为人事部把一下门,商业间谍的滲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人事部斟酌过但还是拿不定主意。”她示意着我翻开档案扫几眼,语气比以往柔和了几分。
“你想我当一回面试官,亲自面接她们好摸个底。是吧?”我喃喃着面试者们的名字。“她们也不是什么科研人员,要搞懂不对口的技术并不容易。”
“原则上她们也不是莱茵生命的人,而是某个神秘学协会外派到那里做顾问的。目前我们对该组织所知甚少。”凯尔希一如既往冰冷的陈述口吻。
“要是要接纳她们,要安排什么职务,赋予哪种权限?”我一边捧着文件一边打量着淡奶咖啡,虽不是我钟意的类型但是确实弥漫着滑腻香醇的奶味。
“要是她们只是来就医看病那般单纯就好了,也省得提防这提防那的浪费大家时间。职位任命和职权都交给你负责了。只要你信任她们,即使叫她们打扫寝室我也不过问了。”
“你不会真的想叫那些大小姐们去打扫被窝吧?”我对突如其来的玩笑话感到不适应。因为这不大像是一个冰冷的人爱用的奇妙比喻。
“你知道我并不会讲话,但是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很好办了。”凯尔希示意我放下咖啡“你偶尔也要学会欣赏一下别人的喜好。她们不喜欢黑咖啡,因为这显得她们很古板。”
“很难得见到你在教我如何待人处事,谢谢你的教诲”机会难得能拿凯尔希打趣,自然不会放过礼尚往来的机会。“星极,埃琳娜是吧,请告知她们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面试。”
“你负责星极就好,另外一个由我来处理吧。”“即节省时间又节省精力,有劳了。”还没有待到一声感谢,凯尔希带上了门出去了。
来去匆匆的背影,才是她的常态。
在这半小时的空档中,我参阅了星极的档案。星极来自于哥伦比亚的某个神秘学世家,专精星象占卜。在成年伊始就获得该神秘学学会的会员资格,典型的年轻有为。预料到这种天才或多或少会有些小脾气。我展开了想像,幻想她会是一个养优处尊、孤高气傲的大小姐,但是被突如其来的激变打得落花流水,几乎每一个造访罗德岛的病人都怀着这种心态,不尽相同。因此需要安排一个能提供成就感的职务以提升自我效能感。换句话说就是不要太委屈她的才能,过分的袒护和苛责都会弄巧成拙事与愿违。
决定好职位之后发现仍有赋闲的时间,因此我打算提前约见星极。世界上没有人能做足百分之一百的准备。现实就是这么喜怒无常而且仗势欺人,然而随机应变的本事对助理而言是很重要的。
在我刚刚放下传达话筒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那是四平八稳的敲门声。走廊上并没有回响着步行的声音。
她不会是···站在外面半个小时吧?
心想让病人在门外久候而产生了一丝愧疚,我决定亲自开门迎接。
“久等了,快请进。”我邀请着那位穿着华丽古典长裙的少女步入房间,她睁大那双靛藍色的眼睛环顾四周,举止优雅而轻柔,没有扰起一丝的不和谐。
“到沙发上坐么?谢谢博士···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你的吗?”高挑的姿态和她软棉的声线有着鲜明的对比。星极带着庄重大气的步调入席。
“先声夺人,好啊······”心花怒放。
希望茶几上盛着久候多时的淡奶咖啡能缓解一下气氛。
我并没有对她的自我介绍做任何的限制,连限时都没有,任由她自由发挥。当然我更希望她能提及简历里没有提起的事物。在她发挥的时候我仔细观察她的肢体语言,这能反映一个人的情绪、生活习惯和癖好,如此类推。
星极的左手抱着人事审批的文件夹,右边纤细的手指上夹着一支镀银的钢笔。随着她的辩解意味的肢体动作前后飞舞,流利地表达着她的思绪。平静中带着几分憧憬,好奇和紧张。
她一直维持着端庄典雅的淑女坐姿,古典的长裙密不透风地盖住了双腿,高跟鞋顺从地贴合地面。世家的教育使她对自己的举止有着苛刻的要求,同时也培养出一种高傲的气质。她传承着世家数代人引以为傲的能力,而源石病的不期而遇使她的自我定位出现了一些“异化”。
星极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虽然感觉不到心慌但是那种目不转睛的毅力的背后应该来源于一种焦虑。对她而言任何的跌宕阻碍只是春天的雷阵雨,一番奋斗后的晴天必然是晴朗舒爽的,像这样天生优秀的人又有多少机会面对挫折?更何况是这种万劫不复的恶性传染病呢?
她不相信自己了。她只是苦苦地支撑往日的自尊。
心理学上一个人的身份(identity)是建基于以往的经验、社会教育化的内容(socialization contacts )和对未来的想像(imagination of future). 星极的心病若要的到医治,就必须要重塑以上的三个要素,而助理的职务只是一个药引。
当我宣布星极的正式任命的时候,她轻舒了一口气使双肩微耸,意味着她的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她那甜美的微笑的确使人无法拒绝那份感谢。只不过对罗德岛元老的夙愿而言,每一个遭受不幸的生命都应该被温柔地对待。即使没有来面试,星极她也应该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是我的责任,不需多想也不需要感谢。
我带星极到处参观一下。原本助理用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烈阳把书桌晒得滚烫,木质的桌面散发着松香和油墨香,混浊在一起颇有几分文艺气息。电子设备巧妙的躲藏在窗帘的庇荫下,在影子下焕发着湛蓝色的光晕。我对这个房间布置很得意,尽管这里的空间并不余裕,但是依旧有条不紊,即使档案堆积如山也不会妨碍房间主人大展拳脚。希望她能衷心的喜欢这个地方。
星极的脸上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满,但是从她四处张望的样子来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不然我预想中的称赞应该出现才对。
“家具的摆放,有点奇怪呢?尽管布置得整整齐齐,不过这样摆设是不会对房间的主人带来桃花运的。”星极打量着台灯,颇有理据地说。
“这种说法可信么?成事在人而不在这古怪的风水啊?···“风水”是这个意思吗?”对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来讲,这个荒诞的解释并不能接受。甚至比“不可知论”来的更离谱。
“运程这种东西是可以被占卜到的哦,有兴趣感受一下吗?”星极跃跃欲试。
“你这么漂亮自然不用担忧桃花运,更何况这个房间的主人是我啊。这个小小的助理单间是由我的办公室里间隔开来的,你不用担心啦。”
“这样吧,你在这里放一块镜子。即能改善观景,又能改善“风水”。这样的理由可以接受吧?”她稍微嘟起了嘴,有了一点小情绪。但是没有那种排斥的情愫在里面。
“这个理由还差不多,杂物房内有一副全身镜。待会就会送上来,好么?”看来她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客观上来讲在这个位置布置一个镜子,正好可以观察到我的办公桌以及来访者的背影。
我想起了被阿米娅监视的那段日子,过的挺“充实”的。
在罗德岛本舰参观的时候,星极的右手抱住了左手的手肘。这个动作包涵了一种自我安慰的意义。我和她的步调一前一后,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在跟踪。
当我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时,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反应。
欢迎来到各显神通的医疗部。
这里不仅仅有神医,也有变态。这里是不断地挑战医术和道德底线的前沿。
赤红色的眼瞳正看着我们,尽管她面露微笑,但是也能藉此察觉到她的犬齿有多么的尖利。
她是罗德岛医疗部的元老华法琳医生。一位漠视伦常天理的科学研究者,因为种族的天性,人的血液对她有难以抵挡的吸引力。同时对医学的狂热使她十分热衷于研究特殊病例。特别是活生生的、罹患罕见病的病人,初来驾到是时候免不了她对身体的觊觎。
当你在手术台上醒来的时候,多数情况不会对她抱有什么兴趣。
在她的背后还有几位医疗部的干员,她们都是莱茵生命的前职员。这份景象使星极和我都稍微安心了一点,因为莱茵生命的职员都是经历过科学研究伦理考核。
“不对,为啥她们是前职员了呢?”我想到了另外以一种可能性。一种同流合污的合理假设在我脑海里浮现。
“赫默医生你好,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星极向前走了一步,看来她找到了熟悉的面孔,至少这份不安暂时被友谊阻挡了。
赫默医生越过了华法琳,两人握起了手开始寒暄离别后的故事。华法琳的眼神透出了一丝失望。看来医疗部里安插了眼线,想逮住星极和她的妹妹来做“共鸣性源石病研究“就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我对这幅重逢的场面有一些共鸣,但是我想不起那种共鸣源自于什么?有人告诉我我曾经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而导致了失忆。在睡眠舱苏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被迫与战火相随,从刀山火海中杀出来。我对我的过去没有多少认知,只知道当时到现在我都是为了生存而奔波,不仅仅是我的生存,还有身边其他人的生存。支撑着我的是那股恻隐之心,不忍心原本同样美妙的生命都遭到迫害摧残。历史记录的悲剧已经足够多了,如果有那个机会希望后人在回顾现在的时候可以感到一丝安慰。这是最血腥的时代,也是人性最辉煌的时代。
多么伟大的利他主义者啊,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可是这种想法剥夺了自我,除了生存以外毫无利己的要素。不像是从自己角度出发的想法。像是别人的情感投射到自己身上,沾满了他人的指纹。
到没有说为了这个情绪主导的想法而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是它有那么一点不真实。
由于我失去了记忆,我也没有过去的经历来做价值观的比较和判断。也就是说当阿米娅把我从手术台上拉起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决定自身立场的能力。这份身体原本的意义可能已被篡改,她们称呼我为博士但这位仁兄自己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很滑稽。无数个人曾经问过相同的问题,唯独自己的问题迟迟找不到解答。
我除了为罗德岛而活,还有什么原因使我活着呢?
我为了什么而活···
为什么要像一个苦行憎一样活着?
看到星极和赫默她们在谈笑风生,我打心底的对她们感到高兴,同时自己又有一些失落。想到将来的某一天,曾经的老相好拍打我的肩膀道:“嘿!老兄好久不见!”的时候,我报以陌生和疑惑的面孔回应他的热情,这想必会非常伤他的心吧。
欢快的联谊结束了,烈阳也偏安一角躲藏在云彩的背后。这时是下午3点钟,我把星极和埃琳娜的双人宿舍房卡交给星极。以便她们趁早布置房间,毕竟那里很长一段时间会是她们的家,家是温暖的避风港,因此马虎不得。
“咦?这就结束了?”星极对戛然而止的参观感到吃惊。
我把助理的权限令牌也塞给她,“一路上舟车劳顿,早点回去休息吧。其实我很欣赏你的上进心,但是也要爱惜自己身体。好吗?”我稍微拉起嘴角,呈现出一个并不熟练的微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刚才的咖啡,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好嘛?”她向我做出了邀请。
“抱歉,我被工作搞的寸步难行,我该回去了。”
“不如我现在来帮你吧···”
“我知道你很贴心想满足大家的期望,不过我更需要你明天精力充沛地投入进来,好吗?”尽管盛情难却但我还是决定婉拒她。“先给自己一点放松的空间。”
“这样呐,那我先行告退了。”星极向我行了一个屈膝礼,就回去了。
心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过粗鲁了,毕竟也是别人的一番好意。
我回到了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室,品着已经凉掉的淡奶咖啡,看来世上的美并不是一成不变。
学会欣赏别人心爱的东西吗?
嗯,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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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一个早晨。
随着突然拉开的窗帘,日出的阳光涌到了我的脸上,灌满了整个卧室。眼睛被刺眼的光芒践踏一轮之后,督见一个宝蓝色的背影在冲调咖啡,伴随着氤氲之气慢慢散开,才识出她的面孔。
托盘里是几片烘底的全麦面包,浇上茄汁炒蛋,还有那杯刚刚冲泡好的淡奶咖啡。依旧弥漫着当初玻利瓦尔丛林里的松香。
尽管熟食的香味使我食指大动,但是穿着睡衣顶着蓬乱的头发面接助理的确不是很礼貌,至少要合宜地回应别人的善意。我躲在了星极视线的盲区,换起了衣服。
“你醒啦,凯尔希说你是嗜睡的人呢。刚才我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搭理我。所以我就自己开门进来了,失礼了。”星极正在分类刚刚传达的文书,按照轻重缓急的次序排列好,并插上不同颜色的标签。
我的卧室就在办公室的右手边,有一道单独的房门连接办公室。开启那间房门的权限和办公室一样,这就解释了星极如何打开了卧室的门。对此我并不讨厌,毕竟用拉窗帘这种唤醒方法比掀枕头踩被窝来的温柔许多。
“抱歉我失礼了,作为领导我应该以身作则···”我套上了大衣,勉强把自己的凌乱模样遮掩一下。
“大家都知道博士很忙,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有助理来分担工作的原因嘛。这顿早餐你要好好感谢阿米娅,她可是个很好很贴心的孩子。但是做起事来一点也不想小孩一样依赖别人的照顾。”
“是啊,令人敬佩。相比之下我这个大人才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谢谢你的咖啡。”
我打量着办公桌上的早餐,炒蛋上有过份煎煮的痕迹,看来是油放少了,这的确是阿米娅的手笔。能给予关怀的人不只是我,还有身边默默无闻的人,他们也付出了不少。
臆想起阿米娅手忙脚乱但竭尽全力的样子,我算是学会了如何共情。
没有必要对自己如此的苛责,是这样吗?他们也有为别人付出的自由和权利。
我盯着早餐出了神,以及于忽略而饥肠辘辘而咆哮的肚子,还在一旁的星极对着突如其来的宁静感到了奇怪。心想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再夸阿米娅是个···”
“不!你不需要说对不起。其实你观察的很仔细,阿米娅一直是个独当一面的孩子。她一直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至今。这很值得我学习。”
“难道博士没有自己的理想吗?很奇怪呢。”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身无一物,一直是罗德岛的各位鼓舞我继续前进。至于我原本的理想也随着丢失的记忆而随风飘逝了。”
“但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再怎么无私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哦。”星极将整理好的备忘录放到我的案前。
“这个我知道,但是医者不能自医啊。”我无奈的摊手,将最后一点面包都咀嚼细致。
或许我想和其他人一样吧,对生活有点属于自己的追求。
当我咽下最后一口咖啡之后,我又投入到繁琐的公务当中。星极曾有处理大量文档的经验,所以她能很快地筛选出重要的文件,在茫茫辞海当中找到真正有意义的黄金。这种大浪淘沙的任务对曾经是文献学顾问的她自然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在星极逐渐娴熟的行径来看,她好像在找回以往熟悉的感觉,那段充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往日,陶醉在书房里的宁静。
尽管星极她对罗德岛的标准流程略有生疏,例如提前半个小时提醒某位职员出席会议这种细枝末叶的事,我和凯尔希都认为时间的冲刷会使她更为娴熟。她洞察力很好,像是有一种参破天机的能力,有些语焉不详的指令她可以很奇妙地理解,因此省力不少。但是一旦我决定放权让她全权处理的时候,她又回到当初慌慌失失进退维谷的模样,像是迷失的萤火虫。
在罗德岛本舰航线新的移动城市时,我的生活几乎是三点一线:床、办公桌和餐厅。单调的灰白填补了全部的画布。复杂的外事条文容不下一点感情,像是要把我溺死在一潭死水当中。
在我们离开荒漠的最后一天,我们决定先派遣一只分遣队去侦察一下。同时评估目的地城镇的合作意向和对感染者群体的包容程度。据说那个城镇曾近经历过整合运动的袭击,在当地居民和协防军的联合行动当中被击溃,逃入到滔天黄沙当中,无影无踪。
先遣队当中有个菲林小子叫菲力,能言善辩机敏聪慧。大家就决定让他带领先遣队去探查一下,而罗德岛本舰就停在城镇的东北角20公里处等候入港批准。
办公室里一摞一摞的文书都被先遣队带走了,我们迎来了久违的休假。
方整的办公桌终于得以复原。原本放置文件的地方留下的干净平整的表面,其余的地方或多多少都添上灰尘和刮痕,书桌边缘的菱角已经磨平了,简单的清理已经无法使它复原如初了。
夜晚的荒漠甚是清凉,即使隔着玻璃也能感受到凉意的滲透。晚风吹散了白天的沙尘暴,露出了皎洁的月牙。星极提议点着壁炉、喝着可可,享受一下远离烦嚣的静谧。
“你就打算呆在这里一整夜么?”星极嘬了一口可可,在嘴角留下了香甜的痕迹。
“我好像好久都没有细心看看身边的东西了,我们好像在在这片荒漠里走了一个星期。一直以为荒漠的景色是一成不变死气沉沉的。你看,那里有沙漠狐狸在狩猎,它的皮毛真漂亮。”我沉入沙发中,希望每一块软垫都可以支撑得起疲惫的身躯,一副慵懒的模样。
“那是两只耳廓狐在巡视领地。看样子它已经吃饱了。”
“巡视领地?它们俩怕不是要打起来,一山不容二虎欸。”
“耳廓狐是高度社会化的动物,它们有群居的特性,甚至会居住在同一个洞穴里,把多余的洞穴空间用来储存食物。”星极说到
“我不是专修生态学的人,献丑了。”我饮尽了最后一点热可可,抿一抿嘴巴。然后轻轻地放到茶几上。“看来是会为将来而做打算的物种呢。”
“话说你有什么打算?我从来都没有听到你说过,你的心态真的那么清心寡欲嘛?”星极拿起茶壶来续杯,她的眼光期待着我的回答。
“自从我被人从手术台上拉起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时间和资格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当时我什么都想不起了,更何况那时候的战况令人窒息,存活下来已经是非常好的愿望了。”我又捧起了马克杯,让它的温暖依偎在手心里。
“人不能只是为了活着,至少应该对某些东西有些依恋什么的...哪怕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妄念也好,人生应该有一个值得追逐的目标。”她的眼睛依旧充满了好奇,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她对求知的热情依旧没有被劝退。
“虽说如此,但是作为罗德岛的博士我是不能参杂过多的个人情感,儿女情长什么的现在不适合,不然就无法成为大家的依靠。”
“个人情感跟工作表现有什么关系?”
“每次指挥作战都会有伤亡,要是把精力都耗费在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上面是对大家的不负责任。战况不会因为你的波动情绪而好转。所以我也没有把精力花在这上面。”
“现在的你还是觉得分身乏术,无法顾及自己的情感需求吧。但是人总该自私一点,找到为自己而活的原因吧...”星极把她的眼光移向手中的茶杯,她的声音开始变小。像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她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博士作为战场指挥的重担实在是太重了。他不能辜负被托付的人们的期盼。这样的人能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呢?
此刻的博士心里也有了一点动摇。在前人的记述当中自己一直都是冰冷到极致的存在。但是这些猜谜般的只言片语只给他带来更多的疑惑,再加上身边的人的劝告,让自己别去思考已经发生但是苦痛的过去。需要更多思考的,是未来。现在所做事不仅仅给予他人生活的希望,更让自己所创造的美好未来,要深信不疑。
“博士也有资格去享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未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句话。只不过星极把它说了出来,博士则在脑海里解析出同事们的唠叨本意。
能不能另说,但是这是应该的...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是为了化解尴尬。但是博士的嘴角的弧度显得更加自然。
心与身的距离,更近一步了。
(待续,不定期更新)
后记:
最近有点忙(其实是摸鱼),第一次写长文。对两人的情感拿捏得不是很准确,还请各位多多见谅。原本是想全部都写好了之后再发表,但是漫长的等待让各位的暑假一点更新都没有,笔者很是过意不去。于是就把文章的上半部分给写好,以馈读者。但是新的学年作者要好好准备学业的说,因为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要毕业了。人生的漫漫长路需要更充足的准备。因此更新的频率会下降,而且未必更新之后有配图。这有两个原因:第一,画师现在要在今年圣诞节之前把全彩星极本给赶出来,为了达成本子绘制的任务,除了九月份还有一次委托之外,如果画师还是没有档期,应该都不会有配图了(摊手)。第二,找画师约稿的准备功夫一点都不少,笔者每次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策划和找例图参考,让本不充裕的自由时间被迫再次压缩。还请各位见谅。当然找别的画师约稿也是在考虑范围之内。不过得看钱包做人。
言辞混乱,文法不一。还请各位多多海涵。9月份应该会有更新的,诸位可以拭目以待。\\t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