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钢铁山脉一般的巨大铁甲战舰漂浮在几近纯粹蓝色的海天之间。
——“漂浮”,这并不是形容战船在海上航行,战舰没有在舰首劈开雪白的泡沫,船底也不被这片大海亿万年间累积的浪涛托举。她真真切切的,在蓝天和白云之上飞行。淡淡的黑烟从烟囱里喷薄而出,两舷水线上有密密麻麻宛如鱼鳍一样的小型飞翼在鼓动,它们恰如皇带鱼的鱼鳍一样慢悠悠地摇摆着。现在是天高气爽的初秋时节,晴朗的日光将一切打上耀眼的亮边,这巨兽的阴影在身下的云块上投出纺锤般的形状,海天之间的边界线完全模糊在纯粹的苍蓝之下,巡洋舰的桅杆上挂满五彩缤纷的旗帜,四色国旗在后桅杆上高高飞扬,在视野可及的最遥远的终点,依稀可见的大陆轮廓开始渐渐浮起。
右舷的右后炮塔旁,几个身影在这里停伫。他们都身穿飞空航行时能在甲板上防风保暖的灰蓝色军大衣,大檐帽用带子在头颅上稳稳当当地系好以防吹飞。在最前的那人年龄似乎不过十六七岁,一头银白而短的秀发在高空的烈风中凶烈地拍打着她的脸蛋,脑后垂下的那股小马尾也随风飘散起来。她肤色白皙,一对细长而分出二叉的小角挤在尖耳前方,身后大衣的下摆缝中伸出一条布满哑光白鳞,末端有小小鬃毛的龙尾巴,这是齐州族的特征。她身上的大衣没有任何章衔,大檐帽的帽徽也在先前被她亲手扯下,现在大檐帽的帽檐上还有一小块撕坏的痕迹。她背对身后的三名全副武装的兵士,双手紧握着围栏的横杆,极光一般辉绿的眸子似是茫然般,望着船尾后方天际线上某个虚无的点。
……
这长久的沉默,终于在后方岛国那依稀的轮廓线彻底没入地平之后中止了。后方三名兵士中的一名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咬了咬牙,往前踏一步,终于还是开了口:
“总督阁下……不……殿下。您还是回船舱吧,航程还有一小段,您继续在……在甲板上吹风,可能会有些……”
他哽咽了。
倒是面前的白发少女传来了声音略带颤抖却坚定的回答:
“你们要回船舱就先回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想,舱里的暖气会让我的思维窒息的。”
“殿下,还是听我们一句劝吧。您之前的决断给我们留了一条生路,我们也不能在这种可能是最后一次关心您的时候对您不管不顾。”另一名兵士也开口了。
“我很好,我不需要你们额外关注我。再说了,不就是为了保你们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吗?”她回头,向着三名兵士勉强地挤了个苦笑,“三帝姬的身份就是我最强大的保命符嘛,你们又不用担心我会被怎么样,就算你们的所有责任积累到一起让我负担,也不至于会让我丧命。”
三名兵士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让视线回避开面前的少女。其中一人还咬紧了自己的嘴唇,面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愧疚。
这三名兵士,或者说船上除了原有的水兵们新增的那百来名乘客,都是原先齐州驻东云平安城驻军的一份子。不久前那血腥的一夜,他们在兵营里看着墙外那惨绝人寰如同地狱变般的惨状,奋不顾身要拿起武器保护驻地的人民,却被联络线另一端东云方面那生硬、粗暴、乃至是傲慢的语气生生地打断。如果不是面前的白发少女果断下达的调令,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兵士,会在余生里反复受到民众对他们见死不救和自己不得不忠于军人纪律这两方面的两重折磨。在事后,军部上层要追究驻平安城全体驻军抗命的责任时,又是少女一人站出来,把所有的责任归到她自己身上,让军部只得对他们这些驻军草草下了个“特情特办,下不为例”的简单处理。
然后,他们要和这名因为揽下全部责任而被撅夺职务,遣送回国的前东云总督一起,乘坐这条飞空战舰回到本土。
回到本土又会有怎样的遭遇呢?他们这些兵士倒是好说,军部不追究他们的任何责任,只要求他们分乘战舰提前轮换回本土,新的驻军已经开拔了。但是这位爱兵如子的统帅呢?她的年龄可是比这里几乎所有人都要小啊,这样花季的少女就这样背负了沉重的罪责。对这位几乎可以说是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的恩人,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哪怕一面了,兵士们的心就开始揪着般疼。
这三位兵士,就是有幸能与前总督一起同乘的官兵们选出来的代表,专程去向前总督阁下表示谢意的。但是,似乎这位前总督对他们的感谢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不过,他们其实还有最后一句话要托付给这位老上司。但是这句话过于凶险,在文官领军的大前提下,如果贸然在外面说,后果无限接近于杀头。但是此刻甲板上已经只有四人,可以放心大胆地和她宣誓,而不必担心任何追责。终于,那位还没说过任何话的兵士强运一口气,抬起头来,啪地向少女敬了个最标准的军礼:
“殿下……三帝姬陈白羽殿下。我们……我们三人代表驻东云平安全体驻军,向您宣誓,如果您结束了所有的处罚刑期,而且能重归我们无上光荣的齐州军,我们……我们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只为您一人而驱驰!”
白羽的脸上收起了之前的苦笑,但还是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波动。她轻轻闭上两眼,许久才重新睁开,却又是莞尔一笑:
“同务们,你们还真大胆啊。不过放心好了,我是皇家的孩子,我除非真的背叛这个国家,背叛我们背后的人民,去为灾害兽大开大门,不然,我顶了天了也就是永远锁在宫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面壁思过一辈子。放心吧,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再吹一会风。”
……
三名兵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甲板上只剩下了白羽自己一人。她的目光重又放回天际线上,内心的思绪又开始纷乱起来。
自从父皇身体衰弱,帝国皇帝这一“机构”的影响力削弱以来,议会内阁中的权臣就开始屈从于自己的野心和贪欲,开始染指本不该属于独夫一人的天下朝政,隐隐有要将议会政治变为寡头、独裁政治,乃至僭主自立之势。
——这一切,都是那名神秘人出现在政局中带来的反应。在那名神秘人的帮助下,权臣不但开始越俎代庖,干涉不属于他的人事调动,然后又将黑手伸向军部和财政,在北方对抗灾害兽的防线上削弱兵力、阻碍训练,使得堂堂魔导机械化的齐州军竟然失去大规模攻击能力,只能局限在连绵的防线上和灾害兽成相持之势;又肆意贪污受贿,扰乱经济秩序。议会也不是没有反对他的人,只是在公开场合和权臣针锋相对之后,不出数日,最多月内,要么横遭意外,要么突发疯狂。现在的朝纲已然操作于这一人之手,这人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展现出对皇室位置的觊觎。
甚至,包括对于储君三兄妹展现出的威胁。
白羽是三兄妹里最晚出生的那个,她降生在世上的时候,大哥陈卫国亲眼目睹了权臣的势力开始膨胀,二哥陈护国在权臣遮天的权势下成长,而她则真真切切遭遇过权臣手下走狗的窥探和监视。也许正是这些不安全感,让白羽放弃走大家闺秀、在金融和社交上成事的路子,而选择了开始舞刀弄枪,精习射击格斗,最终横刀立马的生涯。
很明显,三兄妹对于权臣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在看到自己在东云总督位置上短短的任期间就做了不少成绩出来,想必那混账一定是万分惊恐,才选择借助神秘人的力量和东云中腐朽的一派勾结在一起,挑起上个月的事变,在扳倒自己的同时狠狠敲打皇室。
……我要抗争到底。
我要保护人民和国家免遭这样脑满肠肥的家伙侵害,我要保护边境百姓不葬身于灾害兽的口腹中,这是我作为贵族为国献身的本分,也是作为军人的本分。无论回到本土之后会有什么在等着我,我都要咬牙抗争到底。
少女抬起头来,辉光的绿瞳与侧射的日光重叠,似乎要望穿整片无垠的苍空。
……
“所以,阁下您想好怎么劏这条鳝了吗?”
神秘人的声音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阴阳怪气,反而是带着一种知识分子一般的沉稳,在言语中似又隐隐透出睿智。他把捏着的两张档案轻轻往桌面上一扔,抚了抚他的眼镜,把双臂往后脑一抱,开始搓揉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金发。
“哎呀,足下还真是心急啊,”在神秘人对侧的大通椅上,一头正中大飞柱懒洋洋地躺在上面,脑满肠肥的身体随着他的大笑微微颤抖,竟让人觉得这一坨肉山在恶心地蠕动,不自觉地将它和白胖胖的蛆宝宝做出联系,“人才刚到空港没多久,就想着让我像杀鱼一样处置这可怜的小姑娘了。”
这就是如今朝政的掌握者,议会的权臣——来光国。
“要我说,你们这群纷争使者才是真的变态,哎呀,我这种人只想着给自己再捞些能让自己养老的身外之物,可你们,”来光国伸手从身前的矮桌上拿起一杯美酒,“黄白之物也不要,美女香车也不要,整天想着要打打杀杀的。我还真是难以理解你们这样的逻辑。”
“说起变态阁下也当遑不让,不过你这身材膨胀速度啊,在我遇到过的协助者里算是最慢的那一档了。”神秘人——或者说,一位纷争使者——冷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完成了和来光国的互捧臭脚。
“好了,接下来该说正事了。”面前的肉山那恶心的笑声和蠕动逐渐停止,纷争使者却依旧保持着那一副皮笑肉不笑,“关于你说的要敲打那三个小崽子的事情,我找到了些很好的证据,是关于那个整天板着一副臭脸的二小子的。想想看,如果在这个预计粮食歉收的时候,皇室被人发现在偷偷屯粮而不是做光明正大的粮食买卖,先不论投资者和期货市场的反应,单是想想各省舆论会有什么好脸色就足够让我一直亢奋到明天了。”
权臣把酒杯放回桌上,抄起那两张文件开始观看。
“接下来的事情可多美妙啊,皇室多年来积累的为民争权而和大商团体们抗衡的名声会彻底败干净!然后就是民怨沸腾、分崩离析!”
纷争使者的语气开始逐渐激昂,他的吸气开始沉重,语速越来越快,最后竟开始手舞足蹈,在宽大的厅堂中,他在华光的地板上开始转起圈来。
“我要看到这广袤的大地上开始互相征伐,开始互相仇视!然后就是灾害兽,海潮一样的灾害兽,会从北方一路倾泻而下!我要将这巨大而古老的国家吞——”
“……使者兄此言差矣。”来光国的声音却出奇地平稳而沉静。
“……蛤?”纷争使者的正义演讲被突然打断,他一脸震惊地盯着那坨肉山,再次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蛤?!”
“我说,此言差矣。”权臣放下文件,面色凝重,“我答应和你合作,是为了这张长期饭票,现在看来,使者兄是要杀鸡取卵了。”
“这些人会取走你的性命!!”纷争使者的语调歇斯底里,他冲到权臣的面前,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整张脸扭曲到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如果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把皇室那三个小崽子彻底打趴下,最后他们的爪牙养起来了,第一个开刀的不会是我,而会是你!!”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反正在我死之前我还有好久好久的福要享呢。使者兄,我和你说白了吧,敲打皇室不是为了像敲核桃一样把这个巨大的国家敲裂开,而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要把这个国家控制在手,才能更好地服务于你我的伟业。”
纷争使者的语速越来越急促,语调波动也越来越剧烈,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喉咙扯开让声带直接在空气里发音:“那,那那个刚从东云回来的小姑娘呢?!她文武双全!她胆识过人!她对你有刻骨的仇恨!!如果你不把她处理掉,她会从神京的最深处杀出来,带着支持她的人,杀出一条血路,杀到你家门口,像手撕小鸡崽子一样把你活撕了,然后把你还在喘气的残躯挂上你家顶楼!!!你要先下手为强!把她毒打!!把她扔到神京的大街上五马分尸!!!留着她是最大的祸患!!!!”
纷争使者的声音凄厉得如同鬼叫,却似有种摄人心魄的诡异能力,没人会觉得这个一头乱蓬蓬金发还带着眼镜的人在发出如上怪叫的同时精神是正常的,但是纵使他的话语如此疯狂而扭曲,如果真听进去了,只会觉得说的道理头头是道,也不管说的是不是一坨屎。
来光国的脸上却慢慢显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是丝毫不惧怕纷争使者的精神干涉的,毕竟在选择出卖自己灵魂来攫取富贵的那天起,他就彻底和正常心智这种东西绝缘了。
“不……我应当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权臣伸出他那又长又大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脸,“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既然我们不知道她在神京的羽翼有多大多深,那我们可以将她拔出神京扔去边疆,让她远离核心权力圈,这样既可以敲打皇室,削弱他们的力量,同时也可以防止她在神京起事。假如她在神京起事失败丧命,那反而还成了英雄榜样了。我们应该让她默默无闻地退出神京和政治旋涡中心,然后消磨她的抗争心,最大化地防止她真的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而只有军事审判让她担责是不够的。她无论受到怎样的处罚,碍于三帝姬的身份,最后还是会留在神京的宫中。这样也还是留着颗定时炸弹……啊。”纷争使者的脸在听到这样的话语后逐渐解开,甚至开始补充起权臣的言外之意来。
“我看来之前对使者兄的了解还是肤浅些了啊。嗬哈哈哈哈!”来光国的身躯又开始随着他的大笑而蠕动,“我已经想好了,最近不是有一批流放卖春犯准备启程吗?”
“哦?流放卖春,有意思。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变态些。”
流放卖春,是一种特殊的惩罚。主要应用在性格恶劣、行为不良、屡教不改的染上恶习的女性,或者是穷苦到实在无法缴纳罚款的女性犯人身上。顾名思义,受刑者将在强制接受必要的调教或开发后,被送到异地的娼馆充当卖春妇,只有刑期满后才能回到原籍,这期间只能保证最基本的人权,还要遵循各种毫无理由的羞耻限制。这项刑罚很受各地的娼馆欢迎,因为能够自愿出卖自己身体还能在这行当里长期做下去的女人简直少之又少,甚至有的娼馆根本就是凭借着这项刑罚带来的卖春女来维持营业的。
“果然是你的风格呢,疯狗。居然想到用这样的损招来针对小姑娘。也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尝尝人间疾苦和肉棒的滋味吧!” 纷争使者的脸色又变得好看了些。
见纷争使者没有什么大异议,权臣也就从大通椅上用尽全力爬起来,在另一侧的档案堆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一叠文件来,他顺手把封面也给使者展示了一下——《某年度秋季度流放卖春女犯明细表》。他也不看前面的页数,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见到表格的最后还有不少空余的栏位,这就意味着可以在这个明细表上大做文章,白羽的命运也就只能由他们鱼肉了。
“来,我们看看要怎么玩这小妮子呢?啊,有了,这里,北方某省某郡,某关隘,附属城郭……这里,东云游郭……”
权臣一边提笔写写点点,一边咧开嘴摆出了一个异常淫猥的笑容。不过几分钟,他就把填好的明细表放在一边,又从档案堆里翻出另一叠文件,不过这次是在上面直接横拉,像是在勾销什么。两份文件一起处理好后,他示意使徒凑过来细看。
《流放卖春女犯明细表》最后一行的姓名和年龄、身高体重等各项个人信息被暂时空缺了出来,但是,后面的各项却写得满满当当:
犯由:贵族父落魄债台高筑无力偿还女家教不力品行不端勾引良夫未遂;
处分:流边疆为卖春娼妇,刑期五年;
地点:某省某郡某关隘城郭东云游郭流玉原,定为乙等卖春娼妇
而另一份流放明细表就简单很多了,只有一行被浓厚墨汁覆盖掉的文字。
“这,是陈白羽那小婊子原本应该流放的位置。以她那个罪责的程度,一定是流放到某个庄园软禁起来面壁思过的。现在我把这一行勾掉,”权臣指着流放明细表的那行墨痕,给纷争使徒作着讲解。“这样陈家小婊子的去向就只有娼馆这一个地方了。这地方离神京千里之遥,那里的人也不知道三帝姬具体是长什么样的,就算是抛头露面公开接客也没人能认出来,反正这个偏远的地方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说到这里,权臣那小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动,眼神里满是掩不住的淫欲和期待。
“而且,我可是很乐意看到那个原来高高在上的小姑娘在风花烟柳之地堕落成淫媚的婊子哦。那副标致的五官,修长又笔直的一双美腿,还有婀娜又柔软的身材,实在是让每个看见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起性欲啊。这样完美的身体真不该在军队里面打打杀杀,去倚门卖笑做一个千人骑万人操的淫贱婊子岂不更好?更何况堂堂帝国三帝姬,竟然沦为卑贱的流放卖春女犯,在这个偏远的娼馆向粗野的大头兵和流民廉价地出卖自己的美色和高贵的肉体,像这样的反差对她来说绝对不啻于终极的屈辱。这样来摧残她的自尊心,说不定都不需要五年,不出三个月她就会自甘堕落成彻头彻尾的娼妓,死了这条重回神京东山再起的心了。这多管齐下,岂不美哉?”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今晚我对你的改观得是第三四次了。”使者的脸上露出鄙夷又不屑的神色,不过立刻又换成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那就按你说的来做吧,到那时,我也要亲眼看看这对三帝姬的终极侮辱呀,啊哈哈哈哈。”
他刚转身,准备消失在房间不开灯的另一个角落时,他的心中突然升起来一个小小的疑问。只见得浓厚的阴影中,那个比阴影更黑的身影猛然一怔。
“说起来,你这么希望折辱那小姑娘的身体,为何不干脆亲自上阵,用你那肥猪一样的体型压住她,直接为她开苞,让她屈辱地接受你这个仇敌的授种呢?”
“我的肉棒可没到被咬断的时候呢。”
他只得到了另一侧悠悠然的几个字作为回答。
……
“……所以,也请你为自己的兄长着想。你一定不希望看到国家分崩离析吧,亲爱的三帝姬妹妹?”
权臣的使者洋洋得意地站起身来推了推眼镜,坐回了白羽对面的长条凳,留下白羽一人低着通红的脸,双拳紧握,牙关紧咬,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
我输了。敌人还是太狡诈太强大了,在这张通天的大网面前,我最后还是一败涂地啊。
我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谋算,还有长久的准备,都在听到二哥的名字时灰飞烟灭。他们抓的把柄太致命了,老道而精准,神秘人的手段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了。
完全……没有半点胜算啊。
两行冰冷的清泪,在滚烫的脸颊上划过。
如今已经没有抗衡的手段了,为了保住还有反转局势可能的大哥,除了彻底认输,接受他们的条件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羽的小脑袋用几近颤抖的幅度,轻轻点了一下。两颗晶莹的泪珠落在审讯准备室的瓷砖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很好,小妹妹,你是识时务的嘛。”权臣的使者还是带着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又站了起来,凑近到白羽的耳边,“既然这场针对皇族的审讯没有旁听,没有陪审,所有一切都是保密的,那你不如舍弃掉冗长的无用流程吧。我们主子喜欢干脆一点的——”
从下而上的破空音裹挟着嘶吼的气流升起,那毫无防备的臭脸被一记上勾拳狠狠打在下颚上,将整张变形的脸连着那恶心的小个子身段掀翻开来,那脑门往后一仰,半个后脑勺狠狠地磕在长条板凳的边上,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
……
法庭上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没有律师们的唇枪舌剑,没有敲得震天响的惊堂木,一切都是安静的。连飞舞的蚊虫,都被扼住了翅膀,不让它们发出一点声响一般。
自然,也就没有旁观的人群,也没有提供参考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陪审团,公诉人席和原被告的律师席空荡荡的,隐没在没有开灯的黑暗之中。
所有的光,只为我一人而打。天花板正中心的日光灯被调到了一个半明不亮的档位,仿佛巨大四合院的小小天井一般,它往下射出无情而残酷的眼神,打量落入狼群的羔羊,笼罩着我。
笼罩着铁链加身,头颅低垂的我。
那是包裹在黑墨色棉花中一样令人窒息的死寂,没有人来控诉我的罪名,也没有任何人出来为我辩护。这是一场一开始就注定好的走秀,聚光灯为我而亮,却只为等待我最屈辱的时刻。
脸在烧,烧得通红,左胸里好像汽锤在猛烈的敲打。身体在颤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角却不受控地湿润了。
“哗啦啦。”
身后传来金属的摩擦声,拘束着我的铁链松脱了。双手从后背被解放出来,捏得生疼的双拳却不得不放松开来。
屈辱的时刻最终到来了。
身体像是不受控制,双膝的力气好像缓缓被抽去,不得不先强撑着左腿,先让右腿跪下去,然后再是左腿,直到成为正襟危坐的姿势。双手向前伸出轻轻按地,上身慢慢地俯下去,直到额头碰到地面,声线颤抖。
对不起,大哥,二哥。愚妹无能,戴罪之身,已经没有办法帮你们挣脱开这层束缚了……
现在只有以身相乞,才能换得三人身免。愚妹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在这里强忍着悲愤和屈辱向他们低头,你们才有反戈一击的希望……
这样,我的牺牲和付出,才会有意义啊……
“我……小女子……犯女对所犯重罪,并无异议……还请高抬贵手,宽恕罪犯女的大哥二哥吧……
“今后……无论受何样严刑峻法,犯女都甘之如饴……”
我的声音,细若蚊声。
“本庭宣判。女犯陈白羽,有罪。”庭长席上悠悠然传来深远却低沉的声音。“判为流放卖春娼妇,科流放卖春五年,立即执行。”
黑暗中现身的两名宪兵把我从地上强硬地拉起,一个人架开我的双臂,另一人粗暴地撕开我的上衣,解开我的缠胸白布扔在地上。然后,又拔出一柄闪亮的刺刀,开始野蛮地割开下体的长裤和内衣。
直到被宪兵以全裸的姿态拖走为止,我都没有动弹一下,只有冰冷的泪滴,在我的双颊滑落。
……但是,就算身体屈服了,我的心灵也要抗争到底。
没有人注意得到的那个瞬间,少女的拳头悄悄地又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