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的父亲曾是一个雇佣兵,他酷爱自己的AK47步枪,因此当他回到家乡,接任酋长一职娶妻生子后,便给自己的孩子起名为“阿卡”。
“你们口渴,我也口渴,咱们部落穷,我这儿也没有余水啊。”屋外部落里,干渴的人们在跪地哀求,屋内萨满正焦急地等候发令,萨满伛偻干瘪的身形与阿卡酋长那肥硕壮大的躯体形成鲜明的对比,阿卡酋长在地下室吹着风扇,用粗大的大拇指将易拉罐的开口按掉,咕咚几下,充满气泡的啤酒带来的舒爽无法言喻,“附近那个村子不是有水么,叫他们自己努力打去,对了,要他们顺便去抓几个女人过来,再搜搜值钱的东西,反正咱们部落这些懒汉也用不到花钱的地方。”
“嘿嘻,嘿嘻。”身形伛偻干瘪的萨满小老头谄媚地搓着手心,向外面的部落民发布神谕去,白天一帮部落民便气势汹汹地抄起家伙往村庄去了。
白天他们凄惨地回来了,然后又陆续逃回几个,说对面要他们用别的东西换水。
“你们这帮饭桶,窝囊废!还想要交易?全都是我的!”阿卡酋长大发雷霆,于是部落又组织起一帮人晚上再去一趟。
这帮人也像早上的人那样灰头土脸地逃回来了。
“阿卡酋长,我们又被打败了……阿卡酋长?阿卡酋长!?”萨满慌里慌张地闯进来,看见自家酋长撅着个大屁股缩在席子里瑟瑟发抖。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来杀我了……废物、废物,这帮懒汉怎么会连一帮村民都搞不定,这、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自己要去找水的,不要杀我……”
“阿卡酋长,他们有个人到部落来了……”
“咿咿!不要杀我!”
“是个尖耳朵的女人,他们说就是这个女人一个人打败了他们。”
“就只有一个女人!?”阿卡酋长怒不可遏地翻身而起,涂上白色纹身的大肚腩一颤一颤,“就一个女人把这帮废物懒汉都吓破胆了?岂有此理!看我收拾了她!”
“叫你们的酋长出来!”
卡比拉一声怒喝,一脚踹开部落的木门。
“啊啊!”
“白色的战神来了!”
“白色的好萨满,求您垂怜,饶恕我……”
木门后的部落守卫紧张地拿长矛对着她,他们已经没有枪了,今早今晚两次倾巢而出部落民带走了自家所有的武器,而这些人基本上都被卡比拉打了一顿,逃回来的这些部落民都面带愧色,或是惧色,他们要么是早上被卡比拉治愈过枪伤,要么就是亲眼目睹这个身材娇小的尖耳女子独自一人击败数十个部落勇士的场景。
无人敢阻拦,她往前走一步,这些部落民就退一步。
卡比拉拔出长剑,指着面前的每一个人:“你们一定要用杀戮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你们就这么热衷彼此戕害吗?别人的生命,活生生的生命,在你们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卡比拉很气愤,这些早上才被她制止暴行、治愈伤口的人,晚上又接着来侵害。
葛鸣虚不是都对他们说了吗?想要水,就用东西来公平地换啊!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她做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
既然你们这么不自怜,我就成全你们!
她愤怒地举起刺杀剑。
“爸爸,你回来了么……有水……了……吗?”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瘦小、干瘪的小脑袋,从草棚子里探出来。
碧绿的眼眸,与干涸、深邃的小眼睛对视着。
对视了片刻,仿佛凝固在了那里,直到一双——倘若努力便能成功,必然已是家财万贯的干枯双手从草棚子后伸出来,颤巍巍地搂住了孩子的眼睛,将孩子搂在怀里,那是一位因为缺水而枯朽的老人,听天由命地仰望她,苍老而干涸的眼睛没有波动。
举目望去,老弱、病残、妇孺,仿佛是一株株生长在这龟裂旱地的焉苗,在卡比拉的家乡不缺水,她没体会过这种滋味。
握剑的纤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高傲、尖长的耳朵,像她软弱的情绪一般,不争气地耸拉下来。
卡比拉好难受。
突然,一声厉呵传入了卡比拉的耳中。
“我是伟大的阿卡酋长,继承了我父亲勇武之名,发誓一定要守护好我的子民,是谁?是谁敲响了自己的丧钟?以我名字的意义起誓,我必不饶恕她!”
咚、咚、咚!
沉重的步伐声,将卡比拉低落的情绪拉了回来,卡比拉转头望去,看到了这个自称阿卡酋长的肥硕壮汉,他手持两把AK47步枪,白色的战纹涂抹在他颤动的大肚腩上,龟裂香肠般蛮横的嘴唇斜在嘴角,眼若铜铃,头冠斑斓,狠狠地瞪着眼前娇小的身躯。
“就是你这个尖耳朵的女人打伤了我的勇士们?惹恼了我阿卡,就等着洗干净做我的小妾吧!”
“唔!”卡比拉连忙归剑入鞘,焦急地解释道,“不是的!我是代表村子来你们部落公平协商的,你们部落可以和村子共同使用水源,大家根本不必这样互相伤害!”
嘻!是个女人!软弱的女人而已,瞧把这帮懒人吓得,回头我要好好教训他们!
“公平协商?神灵下达了旨意,明确地说那处水源是神灵大人赏赐给我们的,只是要靠力量去争取,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还要跟别人共同使用,你是想让我们违逆神灵的旨意?神灵会惩罚我们的!”阿卡酋长怒喝一声,部落的居民们惶恐地伏跪下来,他们惧怕神灵的责罚!
“事实证明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卡比拉盯着阿卡酋长说,“你的神灵也不会把水源赐给你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阿卡酋长悲恸大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部落的子民,他们在挨渴,小孩子都没水喝,我作为酋长一定要让大家都活下去,你这个外来者,怎么能懂得我们的痛苦?”
“咕唔……”酋长的话仿佛钢针一般,刺在卡比拉柔软的心坎上,“你们一定……要这样,非要这样不可吗?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我阿卡代表我们所有部落子民的生存权利,以我爸爸的名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的孩子们,我们非得得到宝贵的水才行,如果你非要挡在我们部落面前,阻止我们可怜的孩子喝着干净的水长大……那我阿卡一定要站在这里打倒你!”
阿卡怒吼一声,将手中的两把AK47步枪丢在地上,走到部落中央的空地,重重地捶打胸口,袒露的胸口与肚腩颤动着:“赤手空拳地在这里决斗吧!如果我输了,我就听你们的话,就算拼着族人们渴死,也要想办法跟村子和平地交易;如果你输了,部落不但要得到村子的水源,你,这个伤害了我族人的外来者,我要你留下来做我的小妾赎罪!”
这个尖耳朵的女人看起来不怎么厉害呀,看上去我一手就能牢牢按死,这个笨蛋尖耳朵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这种条件就算一不小心输了也不会吃亏……咻滋,肌肤真细腻呀,我一定要留你给我当最好的小妾!叽叽……
听到自家酋长一番话的部落民们感动得流泪了,情不自禁地大吼起来:“阿——卡!阿——卡!阿——卡!阿——卡!”
“阿——卡!”
整个部落都在呼唤他们酋长的荣耀名讳,排山倒海的战吼,还有那些老弱妇孺们干渴的样貌,都让卡比拉头晕目眩,尖长的耳朵软弱地耸拉着,几乎无法站稳。
如果我赢了,眼前的这些人就会渴死,如果我输了,村子的人就会被伤害……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和睦相处?
我、我究竟是在为什么战斗?
到底怎样才能让大家都开开心心,露出笑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样才好,谁来告诉我……
“好……我答应你,但无论如何,我求你不要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卡比拉痛苦地按住脑袋,翡翠般碧绿的眼眸流露凄然,她放下了剑与匕首,答应了阿卡酋长的决斗,赤手空拳地踏入了中央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