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埃诺尔微笑着为她再次行了个骑士礼:“玛利亚·黄小姐,您拥有一个意味着慈祥与母性的名字,圣母在上,愿她保佑您一生平安,但是……恕我冒昧,我生活在法兰西的国度,对您的姓氏不太熟悉,不知您是哪里人?”
黄四娘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是一个东方人,是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哈哈,您说笑了。”阿莉埃诺尔望向这广阔无边的麦田,对黄四娘恭维地说道,“您的田地广袤无垠,丰收的庄稼堆满谷仓,放眼望去看不到战火,有这么多农奴心甘情愿地为您耕种田地,想必您一定是一位守护国土、四海升平、受人爱戴的善良贵族,此乃英明神武之姿,的确授得了主的权柄,主在天上也会保佑你的,您怎么能自我贬低说在做生意,将自己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卑贱商人相提并论呢。”
“贵、贵族?我、我不是啦,虽然我很想当,可我真的是做生意的……”黄四娘被恭维得满头大汗,摸不着头脑,扶正了一下单片眼镜,“还有我这儿哪有什么农奴啊,我这里全都是严格遵循贵国劳动法符合规章雇佣来的农工,你不要乱说!”
阿莉埃诺尔惊诧了:“不是农奴?我……不是很明白,呃,也就是说,他们都是自由民吗?”
“是啊。”黄四娘猛点头,生怕再被污蔑一句买奴隶来干活。
“也就是说……这些田地全都是他们自己的?”
“怎么可能!这些田地全都是我好不容易跑关系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全都是咱公司的不动产!这帮泥腿子哪儿能沾我便宜,产权要明晰,要明晰!产权明晰是促进自由贸易的根本呀!”
“那……没有土地……这不连农奴也比不上嘛?那些农奴我将来有了田地好歹要分他们点才肯为我种地,连田都没有那不就是奴隶吗!”
“都说了不是农奴也不是奴隶啦,他们都是我诚实雇佣来的农工,他们出力,我出钱,他们负责工作,我负责养活他们,公平公正,人身自由,在人人生来平等的现代社会可不能出现农奴这样黑暗的东西呀,对美好公平与自由的向往这才是我们全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石,嘻嘻~只是他们都背负着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而已~叽叽叽!”黄四娘得意洋洋地嬉笑道,奇怪的小胡子抖起来,配着她奇怪滑稽的单片眼镜与黑礼帽,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邪恶。
“哦~原来还有这种连田都不用分给他们就能驱使这些懒汉主动种田的好办法!我喜欢!谢谢您,玛利亚小姐,我今天受益匪浅!”阿莉埃诺尔恍然大悟一拳捶在掌上,“您真是一位有着贵族精神,既聪慧又仁慈的好主人啊!赞美您,玛利亚小姐!”
“都说了不是这样啊你这人咋回事呢……”被阿莉埃诺尔这番发自肺腑的真诚恭维下,黄四娘脸蛋也有点挂不住了。
“你对这些农民还是太温柔啦,农民们其实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你别看他们天天哭穷叫贫的,掀开地板掀翻草垛里面什么都有,对于这些懒汉就要发挥我们的高贵的贵族精神,恩威并施地役使他们……”
明明家里早就失去了土地,别说农奴连扈从都没有过,全靠领主薪酬供着的阿莉埃诺尔,仅仅是记着自家伯爵的言传身教,张口便能对这些御下之道熟练地娓娓道来。
“叽叽叽~是也,是也,甚是如此!”
黄四娘感同身受,赞同地点着头。
“哈哈哈哈。”
“叽叽叽叽~”
一个是来自西方中世纪的落魄失地贵族,一个是现代来自东方文明古国的小老板娘,两人交谈起来竟颇有身在他乡一见如故,偶遇知音之感,东西结合,狼狈为奸,倒是巧妙了。
两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谈笑甚欢,反而却是卡比拉·派西亚这个连地球人类都不是的异世界土著听不下去了。
“你们够了!”对两人的言语忍无可忍,卡比拉·派西亚生气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把将眼前还满脸笑容的黄四娘推倒在稻田的泥土里,惨呼一声四脚朝天,浑身是泥。
“哎哟我的屁股!”黄四娘惊慌痛呼,万万没想到刚才还和自己谈笑的女骑士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
“你们两个,都把其他人当成什么了!”卡比拉·派西亚怒目圆瞪,伸指颤抖着指着黄四娘,也指着自己心中的阿莉埃诺尔,非洲狮与暗影犀之守护灵缠绕于身,火焰与暗影的魔力将愤怒的精灵少女衬托得仿若鬼神,“你们不都是地球人吗?他们不都是你们的同胞吗?就连自己的同胞你们都可以在这里堂而皇之伤害他们,连跟自己住在同一片大地上的同胞也能下得去手,也难怪你们这些地球鬼子会在我的家乡做出可恨的事情了,尤其是你,阿莉埃诺尔,你这个大骗子!”
【我、我骗什么了……】阿莉埃诺尔惶惶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卡比拉如此生气,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我试着相信你才带你来埃及,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你的神,为了你的信仰,可到头来还是为了去做坏事!你们这种人连同胞都不放过啊,我能相信你来到这片土地上会做出什么好事吗!我信错你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卡比拉,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如此气愤?我从来没有想过打着吾主的幌子作恶,我没有……求求你……不要抛弃我……】卡比拉气得转头就走,阿莉埃诺尔茫然,惶惶然,六神无主地哀求卡比拉,与卡比拉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阿莉埃诺尔……放开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不要丢下我!”
“你给我滚开……”
两种思绪纠缠在卡比拉的意识中,痛苦的挣扎让守护灵的力量濒临失控,魔力形成的火焰凶兽与暗影凶兽漫天咆哮, 点燃了稻田,庞大的魔力激荡,吓得周围的农民仓皇丢下农具逃跑。
栽跟头栽得七荤八素的黄四娘痛呼地爬起来,看着眼前这强烈的漫天鬼神,还有阿莉埃诺尔这精神分裂般的疯狂作态,快被吓死了:“哇啊啊啊啊!鬼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饶了我……不对不对!我们国家是无神论,世上、世上根本没有鬼神,你,你吓不到我我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啊,我家病人又忘记吃药跑出来了啊,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啊。”场面失控,葛鸣虚连忙赶来打圆场,把卡比拉这个——或者和阿莉埃诺尔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抱住拖回去,大兔子加上中世纪老古董可真有够让人受的,葛鸣虚哈哈大笑,试着强抱卡比拉,“走了,跟大家打声招呼啊,大兔子该吃药了。”
“鸣虚,快帮我把这个满嘴谎言的家伙赶走!”
“我不是有意要对不起你的,吾主啊,求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原来是个精神病!”黄四娘大骇,心惊肉跳的,这时她听葛鸣虚熟悉的口音不对劲,惊疑不定地对葛鸣虚问道,“你……你哪里人?”
听到黄四娘发问,葛鸣虚没多想,随口回道:“我啊,江浙白鲸,跟你一样是国人,你好啊老乡。”
在国外遇到国人老乡对葛鸣虚来说还是蛮亲切的,语气很好。
谁知道黄四娘下句话就劈头盖脸、气急败坏地责怪过来:“原来都是你这种人连个精神病都管不好!噫,真没用,只配在国内那种烂地方生活,还国人,谁跟你是国人老乡呀,你这个黄皮母猪!支那虫!懒人废物……唔!”
刚才卡比拉的变故实在是把黄四娘吓得心头乱颤,一时口无遮拦,找到葛鸣虚这个宣泄口就胡乱说了一堆,现在后悔了。
“你刚才说什么?”葛鸣虚停下来,放开卡比拉,缓缓转过来,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眯起,精致的容貌用微妙的表情看着泥巴里一身狼狈、神情紧张的黄四娘,“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我……我……那个我随便乱说的啦大姐姐哈哈……”黄四娘尴尬地哈哈一笑,转身试着往稻谷里钻,葛鸣虚捋起袖子一个箭步上去,拽住黄四娘的裤腰带拉回,一堆雪颤颤的白丘弹跳出来。
“救命啊,杀人啦!好痛,好痛,求求大姐姐不要!”
“娘希匹,老娘今天就要替你爹妈好好教训你个不肖子孙,你说谁是黄皮母猪?谁是支那虫?谁是、谁是、谁是、谁是!”
黄四娘被葛鸣虚按在地上暴揍一顿加几个耳光子,把一身精致的小资本家打扮撕扯得凌乱不堪,黄四娘痛的哇哇大叫,葛鸣虚还嫌打得不过瘾,干脆把黄四娘按在膝盖上,大巴掌下去打屁股,很快打得黄四娘娇小的屁股满是血红的掌印,绅士单片眼镜和小胡子都被打掉了,花容失色,梨花带雨。
葛鸣虚气上心头折腾黄四娘去了,而她一时没管的卡比拉与阿莉埃诺尔则一头发疯钻进稻田里一路狂奔而去,不知道跑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