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刀嘛?”卡比拉兴奋地问道,在她的家乡人们更习惯用双刃的长剑,刀不是没有,但还是蛮少见的,看到玻璃柜里刀身独特的造型,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她的眼球。
在这个充斥着各种战争机械的展厅中,偶然出现的一把冷兵器引起了卡比拉莫大的兴趣。
葛鸣虚不满嚷嚷着走过去瞅一眼橱窗柜前的介绍:“不就是小鬼子的破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看看……此刀原属于旭日帝国陆军第16师团步兵19旅团第9联队第3大队的一名少尉,其主事迹有……”
不就是小鬼子的军刀么,电视剧里多了去了。
葛鸣虚这样漫不经心地想着弯下腰,细细打量,她的眼睛时不时在刀身与介绍牌之间转移,她看着看着,本来还漫不经心打不起精神,却逐渐凝固了起来,看着介绍牌上的文字,她呼吸加重,瞳孔颤抖起来……
卡比拉好奇地问:“这是他们统一的武器嘛?”
卡比拉在地球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她家乡的军事操典上说,每个人的武器都要自备,然而在地球的武器虽然有很多类型,但都是那么的统一,真是难以想象,就算是最娴熟的铁匠也不可能铸造出那么多一模一样的武器呀。
“当年的旭日帝国的确有专门为中下层军官铸造的制式军刀,但很遗憾您眼前的这把并不是,这是一把传统的武士刀。”招待员摇摇头,对卡比拉说,“当时有部分军官并没有使用军队统一配发的军刀,而是选择装备自己家传的武士刀在军中服役,武士刀是旭日帝国的传统武器,有着历史悠久的铸造技艺,一些有名的武士刀甚至已经拥有百年、千年的历史,在很多家族中甚至是作为传家宝供奉至今的宝物。”
“武士么……原来是这样啊。”经过介绍员这么一说,卡比拉点点头表示理解,原来这种武器有着这么悠久的历史文化,抚摸着介绍牌上此刀的刀名“百人斩”,看着那透着锋锐的弧度刀刃,虽说她不喜欢伤害,但作为一名从小习武随时准备参军效忠的战士,已经背负着两把长剑的卡比拉仍然忍不住见猎欣喜,隔着橱窗的玻璃想去抚摩这把武器的刀刃。
“这把武士刀的刀名时间太久已经不可考究,但仍然是一把威名赫赫的名刀,与另外两把名刀‘关荪六’和‘助广’名声并列。由于其刀名不可考究,于是在此刀纳入本馆收藏时,博物馆藏品命名委员会根据它的事迹确定了‘百人斩’这个名字。”
“百人斩?好厉害的名字啊。”没太多想这个名字的意义,卡比拉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手了,望着刀刃的眼睛瞪得亮晶晶的,尖长耳朵翘了翘,“我能摸摸吗?”
介绍员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所有博物馆的规定都是禁止游客触碰展品的……”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卡比拉惊慌,还是第一次来博物馆这种地方,第一次知道这种对某些人来说规矩。
“但您是长公主殿下邀请的客人,您……应该可以使用。”招待员这样说着,衡量了一下,他开始掏展柜的钥匙。
“不用!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不是有意的,不用这样特意……”
“不用担心,我们胡德海洋博物馆对展品的保养与修复工作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绝对能……”接待员打开了展柜的锁,正准备伸手将展柜中的“百人斩”取出。
“绝对不可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葛鸣虚大喝一声,突然爆发了。
卡比拉被葛鸣虚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鸣虚怎么了?”
“你绝对不可以碰这种肮脏的东西!”葛鸣虚咬牙切齿地警告,东方少女看着武士刀介绍牌的眼神缓缓转向招待员,黑曜石般剔透的瞳孔里燃烧着怒火,对招待员怒而视之,她抬起萱白的手臂,颤抖地指着一旁的展柜,“什么狗屁威名赫赫,什么‘百人斩’……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还把这种东西放出来!”
招待员背着手,高高地看着葛鸣虚说:“您似乎对本馆的展品有很大的个人成见。”
“我看‘百人斩’这个名字就很荒谬,更别提你们这些给这破玩意儿起名的西方人了。”
“抱歉小姐。”对这位从异世界远道而来的贵宾他一直是毕恭毕敬的,但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偷偷溜上来的东方女孩他可就没什么好耐心了,现在可是闭馆时间,“请问你是在质疑本馆文物调查者对展品研究的专业水准么?”
“是的,可问题是我不但在质疑你们这些人对文物的研究水准。”葛鸣虚冷笑,抬头指着招待员的鼻子连点了三下,“我看你们这些人连基本的人性都十分欠缺。”
葛鸣虚按住懵懂的精灵少女的肩膀,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眼神,葛鸣虚低沉地诉说道:“卡比拉,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我来告诉你这把所谓的‘百人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来自于一个罪孽深重的民族,他们是野兽的化身,是嗜血的魔鬼,他们对我们华夏儿女犯下了不可磨灭的罪行,他们犯下的累累血债,几辈子都偿还不清……”
“罪行……”卡比拉失神喃喃。
葛鸣虚的声音似乎有魔力,将卡比拉的意识吸收了进去。
“诶?”
这回卡比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正处于一个古老的城市。
古老的东方城市弥漫着硝烟,砖墙坍圮,木制的民居在熊熊燃烧。
尸横遍野,整座城市都躺满了守卫的尸骸,等离子手雷爆炸后的能量残留散发着异样的气味,到处都在燃烧,到处都在散发异样的气息。古老的城门被炸开来,仿佛一位遭遇歹徒的无助女子正要面临她的厄运。
城门口有一个血肉模糊、但还活着的士兵,正在艰难地在同伴的尸体上爬,想逃离这个地方。
咕隆隆——一辆钢铁坦克从城墙外开进来,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坚硬的钢铁履带下瞬间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又随着颅骨的破裂声戛然而止,咔叽一下,什么声音都没了。
活着的人在土里挖坑,拿着铲子把自己埋进坑。
人们在墙角下聚成一团,几挺机枪一同开火,很快许多活着的就死了。
一家几口人,被绑到一起,丢进了河里。
步枪上的刺刀,狂笑地追逐进一间看起来被光顾过的屋子。
就在这炼狱之城的一角,出现了两名军官,以及一名拿着相机为两人拍照的记者,当城市为之恸哭时,他们的笑容却阳光灿烂。
“敏明君,你这样的速度可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大获全胜咯。”
“什么?你在说什么胡话呀!我只是昨天多睡了一会儿,今天就加把劲,把数量赶上去!你要是敢抢先我可饶不了你!”
“那你慢慢睡吧,别忘了我们的比赛,在回大本营前看谁先杀满一百头猪猡,输的那个人要请一顿大餐,我先走一步了!”
“可——恶啊!等我一下,让你看看我进步后的剑法!”
“哈哈——又一个!”
“五十九!”
“五十八!”
“六十——不够,不够,再来!”
狂喜,狂笑,疯狂。
患者与伤者。
孕妇与婴孩。
老人与孩童。
雪亮的名刀,血腥的屠刀。
昔日繁华的大城,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一座炼狱之城,魔鬼肆虐的舞台……
痛苦的卡比拉睁开了眼睛。
一名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士兵与一名将武士刀支在地上的军官映入了她碧绿的眼眸中。
“嚇!”卡比拉心头悚然,瞬间骤停,情急之下剑士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身后的剑柄,已经拔出一半了,几乎要挥剑将眼前的两头凶兽一刀两断。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士兵与军官只是博物馆的蜡像,她吓得额头冒汗,长出一口气,收剑归鞘。
葛鸣虚在卡比拉耳畔淡淡地说:“这下你明白这把‘威名赫赫’的‘百人斩’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吧,就是这样肮脏的武器,你还要用么?”
“不……不用了。”卡比拉连忙胆战心惊地罢手拒绝,看着橱窗柜里静静放在刀架上的‘百人斩’,卡比拉就感到一阵不适,隐隐约约,她仿佛在这把刀上看到了一股邪恶的氤氲在缠绕在上面。
那究竟是什么?是凶兽的邪念?还是无数受害者们的悲惨怨念?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诅咒吧。
“原来你们地球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太可怕了。”
卡比拉不知道在“百人斩”上缠绕的氤氲究竟是什么,但无论如何她都很害怕,不想再碰它一下。
然而在短暂的害怕之后,更令她感到迷茫,甚至隐隐不安。
刚才葛鸣虚给自己看的那炼狱般的场景,在地球上到底还发生过多少次?
自己平静祥和的家乡是不是也出现过刚才那种恐怖的场景?
这种事现在还在发生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她不知道,她知道的太少了。
卡比拉·派西亚失落地垂下了尖长双耳,不敢再看那副“百人斩”一眼,赶紧离得远远的。